记者丨闫桂花

一些人认为他是有力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候选人,甚至誉其为当代的达尔文、爱因斯坦;另外一些人则视其为游离于正统经济学之外的边缘学者,并指其理论中的部分观点煽动“种族歧视”。他是以色列裔经济学家、美国布朗大学教授奥戴德·盖勒(Oded Galor),收入分配和增长领域的顶级学者、“统一增长理论”(Unified Growth Theory)的创始人。同时,他也是一位声誉日隆的大众学术新星。

这部分是因为收入及财富的不平等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关切的问题之一,而显然,传统经济学家在这方面的进展并不顺利;另一方面要得益于盖勒用他的“统一理论”“一统”人类有史以来所有发展问题的野心与勇气——在他看来,带领人类突破增长桎梏的历史“变革之轮”,也是当下热点议题的谜底所在。

最近,年近七十的盖勒用简洁、有力的语言,将他的理论浓缩到了一本不足300页的新书,《人类之旅——财富与不平等的起源》中。这本面向大众的新书具有《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简史》那样的视野和深度,又有更扎实的数据分析。

在新书用30种语言全球发行之际,盖勒接受了界面新闻记者的邮件专访,重点谈到了他对当下热点事件的解读,包括为何生育率下降是必然,又如何看待近年来发达国家生育率的回升?为什么他对人类解决气候变暖问题如此乐观?为什么中国有望重回全球繁荣前沿?等等。

但要理解这些问题,首先要从理解他的“统一增长理论”开始。

传统经济学家如索罗、罗默、熊彼特等对增长的研究,都是基于工业革命后的现代经济发展历程。然而盖勒认为这种分析是脆弱且不完整的。他的做法是,把视野拉长到30万年前的智人时期,并利用地理学、社会学、人类学和遗传学等重要概念来扩展其经济分析。

其中,“人力资本”是其“统一增长理论”的核心。该理论认为,人口规模与技术的良性反馈循环,即技术进步支撑更多的人口, 更多的人口又加速技术进步, 在人类的大部分生存时间里持续发挥作用, 逐渐强化, 最终来到创新率达到临界点的时刻,突破增长停滞点,即“马尔萨斯陷阱”。按照英国学者马尔萨斯18世纪末的提法,生活水准的提升永远只是暂时现象,因为每当社会通过技术创新获得剩余食物时,人口都将增加从而消耗掉富余食物,令个体的生活状况返回至基本生存水平。

与人口规模相辅相成的另一个变革之轮是人口结构。技术进步提升了对技术工人和受教育工人的需求,增加了人们对教育的投资,在“质高量少”和“质低量多”的子女生育选择中,前者日益胜出。更多和更具适应性的人口反过来激发人类设计新技术、加强对环境的掌控。这些变革之轮结合起来, 最终导致了创新以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规模集中爆发,这就是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后,人类结束了长达万年的增长停滞局面,实现了收入的爆发性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