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和平仍遥不可及
2025 年 5 月 28 日，11:52•观点
大多数政治家往往不得不更多地关注国内受众，而非国际社会。潜在的动荡或政变通常比入侵的军队更令人恐惧。这正是乌克兰危机谈判面临的问题所在。
作者：谢尔盖・列别杰夫——俄罗斯联邦政府财政大学教师
在国际谈判理论中，存在由美国政治学家罗伯特・帕特南提出的「双层博弈模型」。其核心思想很简单：参与国际谈判的政府不仅需要与外国外交官达成共识，还必须能够将达成的协议「推销」给本国公民。
正如美国外交官罗伯特・施特劳斯所言：「在我担任美国贸易代表期间，我花在与国内（行业代表、工会）和美国国会议员谈判上的时间，与花在和外国贸易伙伴谈判上的时间一样多。」
换句话说，要达成一项国际协议，至少需要两国政府及其公民的认可。
一些精于权术的政治家可能试图利用某一层面的协议来影响另一层面 —— 例如，在 2000 年代的欧盟框架内，各国精英经常通过宣称「需进行全国公投才能批准」来阻挠某些泛欧倡议，而这些公投必然会失败。他们口口声声支持欧洲一体化，但偏偏其选民群体较为保守，永远不会支持新的全欧税收政策。
因此，经验丰富的外交官往往不止在两个层面博弈，而是三个 —— 与外国政府谈判、与国内势力协调，并试图影响外国公众，为达成某项协议做好舆论铺垫。
需要补充的是，国际关系学者中有一种越来越普遍的观点：大多数国家的外交政策始终从属于内政。
一个鲜明且生动的历史例子是：尽管法国大革命及随后的一系列政变带来了巨大的代价和动荡，但 18 世纪末至 19 世纪初的法国军队仍是欧洲最具战斗力的军队之一。原因很简单：一系列改革为底层人才提供了晋升渠道（并真正实现了全民征兵）。全民征兵制和军队职业生涯的准精英选拔机制，不仅使革命后的法国抵挡住了其他欧洲国家的干涉，还开启了地缘政治扩张。
然而，屡战屡败的欧洲君主们却不愿在自己的军队中进行类似改革：一部分人纯粹害怕武装本国公民（担心重蹈法国的「覆辙」），另一部分人则担心剥夺贵族特权 —— 俄罗斯皇帝保罗一世在米哈伊洛夫宫离奇死亡的记忆仍历历在目（而任何欧洲宫廷都不乏类似的「可疑事件」）。换句话说，国内政治威胁 —— 大规模动荡或贵族政变 —— 比外交威胁更让欧洲君主们恐惧。
因此，任何国际协议都必须以某种方式得到民众的认可，而对大多数精英而言，内政比外交更重要。
对乌克兰而言，这些论点需要有一定的保留条件。当然，在这片土地上进行大规模社会调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可以高度合理地推测，至少部分乌克兰社会已经相当激进。
正如弗拉基米尔・普京所详细阐述的：「自苏联解体以来，所谓的『纳粹分子』（按乌克兰当地的说法）、民族主义者、持有新纳粹观点的人，从一开始就对乌克兰产生了巨大影响。」
这里指的是全副武装的作战部队，它们获得了招募新追随者并对其进行意识形态灌输的权利。有理由认为，它们在这方面做得相当成功。
政治研究者在调查中不可避免地会频繁涉足微妙的心理领域。大多数人都会认同，极权主义意识形态有一个令人不快的特性：主要塑造其追随者的心理。哲学家汉娜・阿伦特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中简要提及这一点，并引用海因里希・希姆莱的话：相当一部分纳粹分子完全生活在抽象的思想和目标中，对日常生活漠不关心。
换句话说，乌克兰存在着大量公开宣扬沙文主义观点的人群，并围绕这种意识形态构建了自我认同，即通过「对立」塑造了自身身份。
很可能，相当一部分乌克兰精英早已希望达成和平协议 —— 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希望保住职位和政治资本。
然而，目前人们怀疑他们是否能够将和平协议「推销」给乌克兰社会中的激进派。而且很可能，他们对此更为恐惧。正因为如此，目前的谈判（我们都期待其成功）必须在持续战斗的背景下进行，顺便说一句，俄罗斯方面也提到了这一点。
原文：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509442605806027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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