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解决方案的错觉 —— 特朗普主义的黄金标准
2025 年 5 月 13 日，17:05・观点
特朗普关于美国药品价格的行政令是其政治风格的理想体现，归结起来就是大声宣布激进变革，同时小心翼翼地回避能实现这些变革的机制。
作者：格列布・库兹涅佐夫——政治学家
被当作 “命运攸关” 且极其重要的特朗普昨天发布的关于 “降低药品价格” 的行政令，堪称特朗普主义的黄金标准。从字面上看，这就是 “理想尺度”：大声承诺，树立外部敌人，无视现实，且毫无实现变革的机会。
“美国人不应为其他发达国家的处方药提供补贴，也不应在美国面临药品价格过高的问题。因此，美国人应能享受到最优惠的药品价格。我的政府将立即采取措施，结束全球范围内的‘搭便车’行为（freeloading）。”
美国正遭受痛苦 —— 当然，罪魁祸首是欧洲。如果国外的药品更便宜 —— 那就意味着 “世界在掠夺美国”。欧洲人是危险的 “社会主义者”（顺便说一下，这是行政令中的用词），他们拒绝支付 “公平价格”，导致药品在美国难以获得。
美国药品价格高昂的原因既枯燥又复杂。从诊所到保险公司，该过程的所有参与者都对体系内资金数量的增长感兴趣，药品采购缺乏单一的 “采购方”，采购体系极其复杂且不透明，本质上存在系统性腐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每个官员都知道，他在药品价格谈判中的立场决定了他在制药公司的未来薪资。专利实践 —— 比如 “常青化”（evergreening）和 “专利跳跃”（patent-hopping），以及一系列阻碍仿制药出现的手段。发达的 “药品采购中介”（PBM）体系 —— 这是一个由中介管理人员组成的阶层，他们在生产商、保险公司和医生之间的灰色地带赚取差价（每年 6000 亿美元）。制药行业既是政治人物的主要资金提供者，既是选举赞助商，又是规模超过石油和国防工业的游说团体。可以列举的因素还有很多。但与这些因素作斗争并非易事。然而，与欧洲的 “社会主义” 作斗争既轻松又安全。
该行政令的真正魔力在哪里呢？它看似对价格不公提出挑战，但却没有触及从这种不公中获益的任何一方。既没有涉及制药公司，也没有涉及中介，更没有涉及游说者或制药公司的股东。取而代之的是 “贪婪的外国人”。它兜售一种控制的错觉，却不触动任何真正相关方的利益（甚至都没有提及）。甚至没有提及在不同政府时期虽定期受到游说者阻碍但切实可行的想法，比如允许从欧洲和加拿大进口更便宜的药品，即使在药品实际短缺的情况下。
那么，以 “药品行政令” 为例，任何特朗普式 “解决方案” 的 “黄金标准” 是怎样的呢？
- 叙事战胜现实：创造一个简化的、情感上具有吸引力的叙事（“外国人在掠夺美国”）；无视多因素的现实，倾向于最简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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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族主义言辞替代实际解决方案：将 “美国优先” 用作一切的通用意识形态掩护；即使没有证据，也将责任归咎于外部行为体。
- 绕过制度机制：使用行政令中的口号，而不是与相关方和社会共同制定、讨论并实施解决方案；通过领导人的意志决定营造快速解决复杂问题的错觉。
- 交易式做法：将任何问题归结为 “糟糕的交易” 问题，需要将其 “重新签订” 为 “好的交易”；将任何全球体系视为简单的双边（肯定是双边的！—— 这里 “双方” 指美国和欧洲，完全无视印度和中国制药行业的存在，而这些国家的药品价格更低）协议。
- 坚信仅仅展示实力和决心就能改变一切。
实际上，特朗普行政令在最大程度的媒体效应下产生最小的制度影响 —— 这是其特点，而非缺陷。
在这个意义上，关于药品价格的行政令确实是特朗普政治风格的理想体现，归结为 “大声宣布激进变革，同时小心翼翼地回避能实现这些变革的机制” 这一公式。
原文：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504243112525496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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