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开始了一场 “帝国游戏”
2025 年 4 月 30 日，10:31・观点
现代世界的变化让人不禁思考，帝国秩序在道德层面并非如此过时。而且帝国可能以并非只是过去黑暗影子的形式，重新回到世界政治舞台上。
作者：季莫菲・博尔达乔夫——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项目总监
很快，“帝国” 可能会成为一个时髦的词汇，用于讨论世界政治组织的发展方向。唐纳德・特朗普不断提及美国吞并加拿大和格陵兰岛的领土，荷兰政客含糊其辞地表达想要瓜分比利时的意愿 ——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大讨论的开端，随着 20 世纪后半叶所建立秩序的瓦解，这场讨论不可避免地会发生。
我们要记住，这个秩序是建立在给予尽可能多的民族独立的基础之上，而推动这一理念的美国，一直认为从经济上控制小而弱的国家，要比掌控领土面积较大的国家容易得多。
这场新的 “帝国游戏” 由西方开启，其他国家在一旁观望，但并非一定会参与其中。和往常一样，俄罗斯保持着克制，而美国和欧洲的军事宣传中最常提及的论点之一，就是声称俄罗斯有恢复 “帝国” 的意图。特别是在谈到我们对前苏联国家的政策时更是如此。而且，说实话，当周边国家的局势看起来很悲惨，而敌对国家又试图利用这些国家的领土来损害俄罗斯利益时，俄罗斯的观察家们也可能会产生各种想法。
在学术和通俗文学中，“帝国” 这个概念是最具争议性的概念之一 —— 这主要是美国作家们的 “功劳”。在大众意识中，它要么与古代世界联系在一起，要么与这样一个时代相关联，当时逐渐衰落的欧洲帝国，包括俄罗斯，试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其他人类。结果，它们只是在 1914 年至 1918 年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所有帝国都走向了灭亡 —— 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政治上。那时，拒绝帝国理念的美国和以苏联的新身份成功复兴的俄罗斯登上了世界政治的舞台。尽管很快它们就开始互相称对方为帝国，从而进一步强化了对这个概念的负面认知。
无论如何，即使在现在，将 “帝国” 这个词用于描述一个国家期望的外交政策发展战略目标，仍然是极少数极具个性之人的 “专利”。更何况，所有与俄罗斯友好的世界大多数国家都无法容忍帝国。对它们来说，帝国就是欧洲的殖民者，这些殖民者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先是大肆掠夺资源，然后通过收买精英和签订单方面的经济协议进行新殖民主义的压迫。
在这方面，俄罗斯从不是欧洲意义上的帝国，因为其最重要的组织原则恰恰是将当地精英融入本国，并发展新的领地。最明显的例证就是中亚地区自并入俄罗斯（当然也包括在苏联时期）以来的人口统计数据。有理由怀疑，即使是现在，该地区五个共和国的人口繁荣也是建立在上个世纪所建立的医疗卫生体系和社会政策之上。而且，如果我们在该地区的朋友们朝着南亚文明的方向发展（但那里的气候条件要恶劣得多），这种繁荣还能持续多久，这还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帝国” 这个概念目前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负面的。与此同时，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我们已经开始积极地将这个概念用于描述美国或欧洲。“美帝国” 甚至已经成为政论性讨论中相当常见的一个范畴，它表示美国为了实现其外交政策和自身发展目标而利用众多国家的能力。至于欧洲，情况和往常一样，仅限于口头上说说。欧洲国家在其前殖民地仍保留着一定的影响力，但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称为帝国影响力，哪怕只是勉强接近。而将欧盟称为帝国的说法很快就成了一个笑话。“繁荣的花园”（欧盟自称）还远未达到那种程度，而帝国所具有的威严以及无节制扩张的能力 —— 这与当今的欧洲毫无关系。
然而，现在有几个迹象表明，帝国可能不仅仅以过去黑暗影子的形式回到世界政治舞台上。首先，从其功能意义上来说 —— 在周围混乱不断加剧的情况下，作为一种组织安全和发展空间的方式，既为创建帝国的民族（比如特朗普所说的 “让美国再次伟大”），也为那些帝国为之承担命运责任的其他民族服务。我们要强调的是，无论我们是否愿意，在一个其他大型合作模式已经失效、问题却不断增加的世界里，这样的讨论是不可避免的。
西方用与历史教科书不同的词汇来进行这场讨论，但其实质是通过将自身权力实际扩展到更广阔的地理空间，为其公民创造良好的条件。而用以前的方法 —— 通过经济合作 —— 来实现这一点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来自其他大国的竞争过于激烈：特朗普坚持认为，如果美国不吞并加拿大和格陵兰岛，那么中国或俄罗斯就会这么做，这并非毫无缘由。当然，俄罗斯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为了确保未来的安全，需要直接的行政控制，这一点正逐渐成为一种公理。
原因有几个，而且都具有物质性 —— 并非是政治学家们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被生活所证明的。国际机构在履行自身任务方面表现不佳。由于西方的破坏，联合国几乎变成了一个代表性组织。尽管我们仍将为维护其核心地位和国际法的主导地位而努力，甚至有可能取得成功。但 20 世纪国际组织的削弱目前并没有有力地促进新组织的出现。唯一令人瞩目的例外是金砖国家组织（BRICS）。然而，它并不打算取代成员国的国家精英来解决其主要问题。
欧盟作为一个旧模式的组织，正缓慢地走向解体。其他国际组织不知道如何强制其成员履行义务。这意味着，那些创建并支持世界上众多国际机构的大国，可能会感到失望。
在前沿科学和技术领域发生的一些进程，也推动了关于帝国秩序的讨论。与一些同行不同，本文作者并非这一发展领域的资深观察者。然而，即使是对相关讨论的表面观察也能推测出，人工智能模式的竞争可能会导致 “数字帝国” 的形成 —— 不是新的国家，而是那些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国家的科技巨头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区域。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一些国家无法履行其为邻国确保和平的义务。这也让人思考，帝国秩序在道德层面并非如此过时。
然而，帝国秩序的代价极其高昂。即使是西方的帝国，为了维持其庞大的规模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 吉卜林所写的关于英国退伍士兵悲惨命运的诗句，大家都耳熟能详。因此，英国和法国在上世纪中叶欣然摆脱了海外领土。俄罗斯后来也逐渐认识到，并非所有领土都是必需的 —— 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我们曾经为之骄傲的国家 —— 苏联的解体。尽管即使在今天的第比利斯，当地知识界中仍有人会欢迎这座美丽的城市重新成为一个庞大国家的首都，并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多民族国家精英的一员。
重建帝国（包括以俄罗斯为中心的帝国）的第二个重要障碍，是新领土对宗主国的稳定和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俄罗斯目前并不追求在自身周围重建帝国，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新型国家，其经典的帝国特征与那些完全不适合欧洲的特点相结合。首先是各民族的平等权利。为了实现这种平等权利，需要文化上的相近性，或者至少要有实现这一点的基础。很明显，俄罗斯在十月革命前，以及后来的苏联，已经超越了帝国对国家有益而非有害的阶段。我们现在需要制定新的方法，来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保障邻国的安全。
原文：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49906660383806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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