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一世：俄罗斯现实主义治国的关键人物
2025 年 6 月 9 日，08:50•评论
6 月 9 日（新历）是俄罗斯帝国缔造者、首位俄罗斯皇帝彼得一世诞辰 353 周年纪念日。为何他的外交哲学对当代俄罗斯仍具现实意义？
作者：谢尔盖・列别杰夫——俄罗斯政府财政大学教授
在当代国际关系理论中，有三大影响力流派 —— 现实主义、建构主义和自由主义。现实主义者认为，国际政治遵循 “丛林法则”，强者生存（军事力量是核心工具）；建构主义者虽不与现实主义者展开原则性争论，但强调除军事力量外，既有身份认同（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也发挥关键作用；自由主义学派则探讨经济相互依存与全球化世界，至今试图证明军事因素正丧失重要性。
需要说明的是，国际关系学者与历史学家常争论不休。历史学家批评政治学者试图将独特事件纳入普适理论框架，政治学者则认为历史学家 “见树不见林”。本文由国际关系学者而非历史学家撰写，这使其能以不同视角审视俄罗斯帝国初创时期的事件，但也带来一定局限性。
彼得一世无疑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尽管他本人显然不会如此自称 —— 毕竟这一理论流派的首部著作问世还需 200 多年。然而，他的全部政策本质上都服从于所治理国家的地缘政治生存逻辑，且为实现这一目标，他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北方战争爆发前，瑞典是地区霸权的竞争者 —— 若完全控制波罗的海，其理论上可觊觎与英国竞争的地位。俄罗斯的胜利永远关闭了斯德哥尔摩通往大地缘政治舞台的道路 —— 从这一刻起，瑞典逐渐失去分量，而俄罗斯成为大国俱乐部新成员。仅此一点已令人震撼 —— 国家很少因一场胜战改变地位，这通常是漫长过程，但当时俄罗斯的胜利如此具有决定性，无人怀疑：一个野心勃勃的新玩家登场了。
为巩固国家外交地位，彼得一世积极运用后来被现实主义学者详细阐述的地缘政治工具，包括：“内部均势”（internal balancing）、“诱敌消耗” 战略（bait and bleed，即拖竞争对手陷入长期战争以相互消耗）、支持代理力量战略（bloodletting，直译 “放血”），甚至不惜公开讹诈。同时，政治实践让彼得认识到，“外部均势” 战略（external balancing，即缔结同盟）对俄罗斯并非最佳选择。
国际关系学者用 “均势” 一词表明，国家试图相互形成 “制衡”—— 要么自身增强实力，要么寻找强大盟友。
彼得一世的核心战略是 “内部均势”—— 即最大限度依靠自身力量（军队、海军、科学、经济）发展，尽可能减少对外部世界的依赖。
无需列举他推行的所有改革，但需指出，国力提升始终伴随着瑞典的持续威胁。
经历史学家考证的彼得一世言论明确表明，他将强大的陆军和海军视为俄罗斯安全的唯一保障，并认为军事衰退是数百年前拜占庭帝国灭亡的主因。
例如，在签订确立新地缘政治格局的《尼斯塔德和约》时，沙皇强调，即便当下 “也不可在军事上懈怠，以免我国重蹈希腊帝国覆辙”。
他在书信中（包括给儿子的信）表达过类似观点：拜占庭灭亡是因其臣民 “放弃了武器”。
尽管明显偏好 “内部均势”，彼得仍不排斥其他地缘政治工具，允许对手 “流血消耗”，并（有成功有失败地）利用代理力量。
冲突初期遭受俄罗斯几次重创后，瑞典将矛头转向丹麦和波兰 —— 彼得一世未介入，而是选择积蓄力量，任由其他欧洲国家 “互相磨爪”。
当代政治学者会说，俄罗斯运用了 “诱敌消耗” 战略（bait and bleed）—— 即引诱强大对手与第三方冲突。但事实上，据我们判断，彼得并未刻意挑拨，只是巧妙利用了瑞典国王的误判及天赐的战略间歇期。
此时俄罗斯也开始更积极支持代理力量，尽管并非总能成功 —— 例如，摩尔达维亚大公德米特里・坎捷米尔曾被视为典型的反土耳其代理势力，但最终被迫逃往俄罗斯，成为显赫贵族家族（学者、启蒙思想家和诗人辈出）的奠基人。俄罗斯直到 1774 年才将摩尔达维亚纳入安全范围。
更成功的代理力量运用可算哥萨克 —— 他们对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对手发动袭击，但与俄罗斯政府无直接隶属关系，完全自主行动。
彼得一世统治的核心成果可列举良久，且这并非历史教科书摘要。
最显著的是，正是在彼得时期，俄罗斯毫无争议地获得大国地位，并挫败了另一个觊觎者。
但在当下语境中，同样值得关注的是：正是在彼得时期，俄罗斯对乌克兰领土的掌控继续巩固。马泽帕的公开背叛让沙皇认识到，必须终结左岸乌克兰的自治状态，他确立了进一步加强对该地区政治控制的路线。难以有效管控的领土是新帝国的战略隐患（尤其考虑到可能出现 “新马泽帕”），消除政治自治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在 21 世纪，情况似乎并未发生根本改变。
原文：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513831517865476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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