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比较俄罗斯与西方
2025 年 7 月 12 日，12:00・观点
不知为何，在涉及西方邻国时，我们总是力求做到绝对公正。我们坚信，即便是对他们最微不足道的批评，也会让我们忘记自身的失误与不足。
作者：德米特里・奥列霍夫——作家
20 世纪 90 年代，有一家如今已不复存在的俄罗斯银行，其电视广告经常循环播放，其中有这样一句话：“1861 年，伦敦开通了第一条地铁线路，而在俄罗斯，农奴制被废除。”
这句广告语遵循着 “自家后院有酸果蔓，基辅有个大舅舅”（意为各有各的好）的逻辑，实则暗藏玄机。这是一句精心设计的口号，简洁且富有哲理。通过反复播放，它会渗透到人们的潜意识中，形成特定的联想，进而影响人们的选择。如果用这类表述填满人们的潜意识，终有一天，他们会轻易地称自己的国家为 “苏联佬” 或 “俄国佬”（给国家带来相应的后果）。
有趣的是，这句话里全是谎言。伦敦第一条 6 公里长的地铁线路并非开通于 1861 年，而是 1863 年，而且牵强附会地说，它才能算得上是现代意义上的 “地铁”。当时的 “地铁” 里，轰鸣的蒸汽机车拖着开放式平台在运河般的隧道里行驶，平台上的人们浑身沾满煤烟和煤灰。当列车驶入隧道时，没来得及上车的人就得弯腰俯身，以免被有毒的烟雾呛到。与此同时，街道上的行人也会被从通风井冒出的烟雾、煤烟和煤灰笼罩。实际上，这并非地铁，只是一条略微深埋地下、使用燃煤蒸汽机车的城市铁路。
若要说真正的地铁，其实不应想到伦敦，而应想到布达佩斯。1896 年，这里开通了世界上第一条电气化地下铁路。（顺便说一句，伦敦直到 1905 年才得以实现电气化。）当然，布达佩斯的地铁列车又小又慢，如今看来既有趣又老旧，但它已然是真正意义上的地铁，与伦敦那种 “地狱般的景象” 相去甚远。
再说说农奴制。英国于 1574 年废除农奴制，俄罗斯则是在 1861 年。乍一看，英国似乎比俄罗斯早了 287 年。但事实并非如此。英国早早废除农奴制，并非出于改善普通人生活的愿望，也不是因为英国人有什么特殊的 “文明素养”，而是为了能更自由地让穷人融入新兴的资本主义体系的碾压机中。英国农奴制的消亡伴随着贫民（乞丐）的出现，他们的处境毫无权利可言。穷人被从土地上赶走，剥夺了生计，沦为流浪者，遭到逮捕、绞刑，被当作廉价劳动力使用，后来又被送进济贫院，在那里为了生计被迫为富人劳作。用米歇尔・福柯的话说，这些不幸的人不过是 “财富的原材料”。
现在，让我们看看 “伦敦开通地铁” 时期的济贫院。这类机构用石墙围起，外观与监狱别无二致。人们要穿上类似苦役犯的衣服。未婚先孕的女性会被打上黄色标记。在济贫院里，人们每天要工作 12 小时。济贫院的住户砸石头、磨骨头、缝麻袋、分拣破烂。食物匮乏，稍有过错，食物就会减半。据悉，曾有人为了争夺骨头上残留的腐肉而打斗，他们会把这些肉磨碎（食用）。
犯错的人会被关进禁闭室。夫妻会被分开，以防 “贫困滋生后代”。即便是年幼的孩子，也会被与父母分离。有时，父母能听到隔墙孩子们的声音，却见不到自己的儿女。如果孩子夭折，父母也无权与他们告别。济贫院里有孤儿、残疾人、老人和精神病人。正如当时的记者所写：“十个孩子睡在一张床上，如果下葬有所延误，活人就得和尸体同床共枕，而病人和体弱者则躺在自己的排泄物中。”
而这一切都被认为是正常的，因为英国的舆论领袖坚信，在济贫院的生活必须 “尽可能艰难，这样人们才会不愿沦为穷人”。
当然，像狄更斯这样富有正义感的人当时就在与这种耻辱做斗争。只是，俄罗斯的反农奴制者取得了胜利，而英国的反济贫院者却遭遇了失败。国家强制劳动制度在整个 19 世纪都存在，甚至在 20 世纪上半叶，英国的济贫院仍在因贫困而惩罚人们。这一制度于 1929 年被废除，但许多济贫院仍在运作，最后一所济贫院直到 1941 年才关闭。
现在回到那个广告口号。显而易见，它完全可以换一种说法。例如：“1896 年，东欧已经有了电气化地铁，而伦敦的济贫院还在折磨人长达 40 年。” 我想，如果电视上播出这样的内容，定会收到大量愤怒市民的来信。
不知为何，在涉及西方邻国时，我们总是力求做到绝对公正。我们坚信，即便是对他们最微不足道的批评，也会让我们忘记自身的失误与不足。正因如此，我们不愿提及他人的过错。40 年来，我们仿佛被一个卑劣的小恶魔附身，总是拿别人的优点与自己的缺点做比较，从未换过方式。试想，如果我们也用这种方式（拿自己的优点与别人的缺点）来比较，民众眼中的世界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1865 年，俄罗斯设立了交通部，而美国废除了黑人奴隶制。
……1908 年，俄罗斯推行义务教育，而比利时人停止了对刚果居民的断手之刑。
……1955 年，苏联建成了伏尔加格勒水电站，而美国最后一次对黑人男孩实施私刑。
……1964 年，苏联发射了 “上升号” 载人飞船，而纽约的公园拆除了长椅上 “仅限白人” 的牌子。
……1967 年，奥斯坦金诺电视塔建成，而澳大利亚才同意不再将原住民视为动物。
……1980 年，莫斯科举办奥运会，而法国废除了断头台。
事实上，法国直到 1981 年才废除断头台，不过也罢，就让法国人少背一年的骂名吧。
原文：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526438382533116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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