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雯:我完全理解大家有这种看法,但是很明显一些人不了解香港土地问题的真正根源。仅仅看数字是这样的,把几大发展商手里的农地加起来算一下能建多少住宅,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但如果深入去看,就会发现一个新问题:如果手中的土地开发后,第二天起床就能卖价钱,干嘛还要“囤地”“晒太阳”?

第一,香港的土地要拿出来建房子,首先要把“生地”变成“熟地”,就是把一块土地变为可以用来建房子的地。这个过程很复杂,首先土地的业权要统一,比如手里有1000公顷的土地,但却是这边有100公顷,那边有100公顷……这些区块里有很多“洞”,有的是某人的丁屋,有的是某家的祖堂地,有的是工业用地。很多土地发展商手里的土地是“破碎”的,要统一业权非常难,就好像拼图一样。如新界有很多祖堂地,收购是非常复杂的,需要这个家族全部子孙同意才能卖。但有些后代早已联系不上,就成了死结。

第二,即使拿到土地业权把“拼图”拼好,还得改规划。比如政府的规划里,绿地、农地都不能拿来建设。改规划的过程少则七八年,动辄10年。

香港经历过这么多年,条例法规越来越臃肿。如《城市规划条例》,每个阶段都要公众咨询,当公众提出疑问或反对意见时,就要处理完才能往下一步走。我们当初觉得这非常民主,可是当这种参与发展到一个时期,面临社会撕裂或者有人什么都要投反对票的时候,是没法往下走的。更何况,香港的各种条例归不同的政府部门管,如规划署、路政署、渠务署、环保署等,要推进一件土地供应,需要这么多部门协调。

环球时报:那么,快速推进土地供应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洪雯:有办法。前两天我刚刚参观了一个过渡性房屋住宅项目,因为现在公屋轮候要很多年,那个项目就把一些政府或私人发展商暂时没有改化成功的闲置土地,用快速方法建立一些供底层人士暂时改善的住房。租金价格比套房至少便宜一半,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另一个例子是深港边界的河套地区,那块地从回归后就一直发展不起来,但疫情下要建一个方舱医院,不到两个月就建起来了。因为特区政府根据《紧急情况规例条例》,为中央支援提供法律基础。

可以看出,香港大幅度提升行政效率是有可能的。比如《收回土地条例》是否能改成80%的后代同意就能收购呢?这不是剥夺公众权利,而是简化,让公众的权利得到保障的同时兼顾效率。

给予非精英阶层“向上游”的机会

环球时报:作为一名立法会议员,您对特区政府有哪些期望?

洪雯:我认为,未来的特区政府要“适度有为”,不能再用过往“小政府”的思维看今日全球的竞争格局。这不是企业在市场上去摸索就能够应对的,不然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劏房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