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至12日，第六届“海洋合作与治理论坛”在海南三亚隆重举行。在针对“南海持久和平：地缘政治与区域秩序构建”的讨论中，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张云指出：东亚海洋安全的紧张态势，本质是“1945年旧金山体制”与“1951年旧金山体制”两种战后国际秩序观的历史和法理认知之间的斗争。而日本在南海问题上的立场和行动，正是受后一种体制影响下的产物。

张云教授认为，从自身属性来看，日本并非南海的声索国，这一前提决定了，其在南海问题上的利益诉求与领土主权或油气资源等直接经济利益无关。

作为贸易立国的国家，南海航道的商业航行自由对日本固然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但事实上，南海的商业船只航行自由并未出现实质性问题，这一现实也排除了日本为此与中国产生对立的经济动因。同时，日本也没有像美国那样，将军舰、飞机在世界海空的自由航行定义为核心战略利益，因此军事航行自由也并非日本在南海问题上的核心诉求。

日本为何在南海问题上选择与中国对着干，到底在南海要的是什么？在张云看来，核心原因在于其将南海问题视为未来亚洲安全秩序的重要风向标。在日本的认知中，战后数十年来，由美国双边同盟主导的亚洲海上安全架构让日本受益匪浅，在这一框架下，日本不仅实现了经济崛起，成为经济大国，还在日美同盟的庇护下，在亚洲政治舞台上获得了一定的存在感。

但日本担忧，随着中国在东亚大陆的持续发展以及与周边国家相互依存度的不断增强，未来亚洲大陆部分可能形成以中国为主导的地区格局。如果连亚洲海上部分美国主导的安全架构也被削弱，日本在本地区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将进一步被压缩。

与此同时，日本对国际格局有着自身的判断，认为未来几十年内美国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不会被其他国家取代，美国主导的海上秩序只要美国有意愿就能够继续维持。

在日方看来，当前的关键问题在于美国是否仍有足够的意愿参与地区事务。过去的国际秩序是在美国强烈的意愿和强大的能力支撑下得以实现和维持的，而如今美国主导国际秩序的意愿相对衰落。日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日本等美国盟国主动展示意愿和能力，一方面填补美国意愿不足留下的空缺，另一方面激发美国继续领导世界的信心和动力。

基于这一战略逻辑，“拉住美国”成为日本的头等战略需要，而南海问题恰好为日本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

不过，观察者网军事评论员分析认为，随着中国军事力量的飞速发展，日本的这一战略选择已经成为严重的战略误判，尽管美国在其他海域仍能维持优势，但在西太平洋已经不具备日本所笃信、期待的“实力地位”。目前的美国在西太平洋，不是有能力缺意愿，而是双双缺失，即使未来政党再次轮替，也难以动摇力量平衡的变化。

那么日本为何固守这样的战略选择？张云教授指出，根源要追溯到“1951年旧金山体制”的影响。

1945年4-6月，联合国制宪会议在美国旧金山歌剧院举行，6月25日的全体会议上一致通过了《联合国宪章》。这个“1945年旧金山体制”以《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等一系列国际文件为基础，奠定了战后国际秩序的基本框架。

同样在美国旧金山歌剧院，1951年9月8日上午，美国主导的所谓“对日和平条约”（即《旧金山和约》）签字仪式举行，中国没有被邀请，两个朝鲜没有参与，苏联拒绝签字。当天下午，美国和日本在旧金山签署了《美日安全保障条约》，两条约构成了“1951年旧金山体制”的核心内容。

这一体制作为冷战产物，不仅让美国获得了在日本、韩国等亚洲盟友境内拥有大量军事基地和驻军的权力，更在历史认知上留下了极其负面的影响，东亚地区包括台海、东海、南海在内的诸多海洋安全问题，都与这一体制密切相关。该体制建立的是一种基于片面议和的割裂和平，而非真正的地区一体化和平，其对东亚海洋岛屿归属采取的模糊态度，成为如今地区海洋安全紧张的根本原因。

张云教授强调，历史已经证明，东亚海洋安全的保障不能依靠集团政治和军事同盟，而必须依靠地区一体化和对话合作。“1951年旧金山体制”所塑造的美国东亚军事同盟网络是地区安全根本保障的认知，是完全错误的。冷战期间，美国依托这一同盟体系在东亚发动了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给朝鲜半岛和东南亚地区带来了巨大的战争创伤，美国自身也遭受了重大损失，这一事实彻底推翻了美国同盟体系是地区和平守护神的论调。

事实上，“1951年旧金山体制”早已呈现出日益弱化的趋势。美国曾试图将这一体制扩大到整个东亚，建立类似北约的东南亚条约组织，但并未成功。1967年东盟的成立，标志着东南亚地区选择了通过战略自主构建地区治理机制的道路，其初衷就是避免成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和代理战争的战场。

此后，东盟推动建立和平中立自由区、东南亚无核区，斡旋柬埔寨危机，构建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国对话机制，都是为了维护地区的战略自主。中国与东盟在推进一体化进程中建立了坚实的战略互信，在南海问题上坚持通过对话建立磋商和解决机制，目前正在推进“南海行为准则”（COC）磋商，这充分说明在排除外部干扰的情况下，中国与其他东南亚声索国完全可以通过外交谈判和磋商管控并解决分歧。

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联合国成立80周年的重要节点，张云教授呼吁，要认清包括南海问题在内的东亚海洋安全问题的本质是由“1951年旧金山体制”引发的，牢记历史、面向未来，就必须回到代表历史正义的“1945年旧金山体制”，恢复历史正义，以国际法为基础、以联合国为核心，通过地区一体化和对话合作，构建真正稳定、持久的东亚海洋安全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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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toutiao.com/article/7582819913857876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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