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刚松了一口气,几句话又把情绪拉回到之前的状态:一年之后还会有机会坐在谈判桌旁,不确定性已经成了常态。特朗普前任贸易代表莱席尔直言,撤回部分报复性措施的共识撑不了多久,几个月到一年;他认为的是“战略性脱钩”,该切的切、该保的保,不搞两败俱伤,也不走回头路,挑对方命门逐步下刀。
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的葛来仪称之为“脆弱的休兵”,提醒目前的平静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玻璃纸,农产品和阿拉斯加的油气采购、芬太尼的合作、TikTok最终协议、稀土的新管制被推迟一年虽然看起来很安静,但是真正的创新和技术应用碰撞才刚刚开始。

戏剧性来源于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谈判之后立刻改变调门,点名关键矿产称中国用稀土“胁迫”的空间不会持久,在12到24个月之内美国可以抵消影响,并断言中国用稀土威胁美国是“错误”;他押注一年之后再回到谈判桌上,还抛出可以延长谈判时间的说法,一句话“控制稀土的中国无法抵挡特朗普的关税”把枪口、关税、矿产联系在了一起。特朗普本人也说协议“每年重新谈判”,利用频繁再议来制造议价权,把不确定性变成工具。
贸易谈判之前,白宫同澳大利亚签署关键矿物合作协议,直接指向保证美国获得足够多的澳大利亚矿产和稀土;接着美国牵头G7能源部长在多伦多会议上宣布了26项计划:动员民间资本,建立中国之外的产能,把矿到磁体的全产业链在另一个空间重新塑造。美国能源部长莱特放出狠话,要用“非市场手段”来反制中国主导地位——限制投资、排他采购、金融工具、标准规则等非关税手段都会被用上。

外线进攻和内线得分同时进行。高端芯片仍然受到管制;出口管制穿透性规则被滥用并扩大范围;实体清单不断加码;301调查随时可以开庭;加征关税仍然是常用的威慑手段。真正致命的是前两个方面:高端芯片卡住的是未来的应用,如果一年之内没有推广的话,特朗普阵营可能会把这张牌打到极致;穿透性规则更加细致,关联、持股、控制权的阈值或者会被重新定义,持股不到50%也不一定安全,规则一旦改变,道路就会变窄。
袖中两张牌也顺手可用:一是联盟,美国与日、韩贸易协议已经理顺,沟通成本降低,G7关键矿物联盟相当于给联盟牌装上了动力系统;二是台湾,在谈判中特朗普团队多次触及但未上台面,因为风险大、开价太高容易崩盘,但是新版“国防战略”和大额对台军售同步推进后,“豪猪法案”、“威慑中国侵略台湾”、“美国—台湾美洲伙伴”、“台湾国际团结”等法案有任何进展都会改变气氛,下一轮谈判台湾牌大概率会上桌。

撤回部分报复性措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一些短暂的安宁和喘息机会:订单稳定了、航运也顺畅了、油盐酱醋价格稍微下降了一些。但是心里的弦不要放松,对方的筹码还没有收回来,反而在擦亮。从企业层面来看,就是现金流的起伏以及产线的开放和关闭。
高端芯片替代、工业软件适配、设备国产化等等拗口的词,对应的其实是岗位、订单和饭碗。关键矿物虽然看起来很远,但其实贯穿了电动车的驱动电机、风电的永磁发电机、手机的振动马达。贝森特所说的“12-24个月”就是一条线,时间不多了,要抓紧行动。能看懂的,不只盯着一船货,还要盯着三年的全链条。

对方节奏明确:谈判、签字、放风、联动盟友,然后铺市场、引资本、立规则,一套连贯的动作。我们不能只停留在口号上。补短板不单是把产业清单画上勾,更要在核心环节上凿洞填沙;完善供应链不单单做好国内配套,还要考虑“朋友供应链”的质量;地缘上不单单在舆论场里说理,还要在产能布局、物流通道、离岸平台上落子。稀土等关键矿产资源握于手中,门槛要守住,不能被“非市场手段”牵着鼻子走,也不能自废武功。
撤回部分报复性措施是否值得?从短期来看,值可以保持弹性;中期要看是否能利用这个势头打通瓶颈。一年之后再次讨论时,格局就会发生变化:若是仍旧存在老毛病、换汤不换药的情况,谈回来的收益很快就会被新的限制所抵消;若是核心技术、关键材料、产业组织都能再向前推进两步,那么谈判的坐姿就不同了,背也能挺直。

“战略性脱钩”之所以受到追捧,是因为它直接指向利益的分割:对方把高附加值和高控制力的部分保留在自己手中,把波动、风险、成本更多地推给另一边。要接得住,就必须要有定价力、迭代力、替代力,缺少其中任何一个都会难受。从现实的角度看,契约中出现的雷也越来越多了:客户的新条款、新标准、新合规也不断冒出来。签字之前多问一句,投产之前多算一遍,扩产之前多拉几条预案,把不确定拆分成可以管理的小块,不是怂,而是把账算得细一些。
可以肯定的是:一年之后的情况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方的手法更老练,套路更深。我们不需要去考虑谁会先翻脸,而是要让自己在翻脸的时候也不怕:关键的阀门掌握在自己手中,关键的节点可以控制,关键的联盟可以经营。稀土这张牌能打多久,取决于牌面,也取决于背后的手握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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