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欧洲新冠疫情的蔓延,医护人员们艰难的抗疫之路受到关注。26岁的意大利裔住院实习医生萝塞拉(化名)从3月23日开始,在巴黎一家负责接收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院工作。本网从3月30日开始,陆续登载她写下的数篇“抗疫日记”,记录了她在这场“战争”中的真实感受。现继续刊发她最新一篇“抗疫日记”,内容如下:

日记十一:“这些老人就像是盛满纪念品的盒子”(法国《快报》周刊网站4月27日文章)

2020年4月26日

看到躺在冰冷病床上的病人们时,人们通常很难设想他们曾经也和其他人一样,是慈爱的长辈、好奇的探险家、不知疲倦的劳动者、数学迷或者文学爱好者。

病人们一动不动地、半裸或穿着难看的纸质防护服躺在那里,生命似乎正在慢慢消退。我们心里都知道他们的临床病史,对我们来说正是这些病史成为他们的身份标签。而他们的身体,经常会逃离现在的处境回到过去的遐想中。

上岁数的人都爱回忆。他们大部分时间迷迷糊糊,眼睛或闭或睁:实际上,他们正在咀嚼着自己的回忆,重新走一遍各自的以往经历。我们的病情介绍在亲属探视时都会明说,这也会让他们担心很快会步入死亡。他们变得似乎不再在乎生与死,即便有好消息出现。最重要的事情是在别处——沉浸到回忆中去。这些老人就像是盛满纪念品的盒子,而医院是这些财富的守护人。

这个痛苦与关爱交织的地方,也是一个充满人情味儿的场所。里面发生着一些可怕的事情,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幸福感在给我们注入新的活力。

这也是在我提到过的TT.先生身上发生的事。他今天给我送上了满满的温情。一大早,在昏暗的病房里,他就给了我最灿烂的感激笑容。接下来的一天里,他向我敞开了心扉。

无论是就新冠肺炎还是就心肌功能不足的病症来说,他都正在康复。确实,他老人家已经92岁了,但是还不到走的时候。我发现他十分安详平和,因为他的自我感觉也不错。之前一天,他和家人打了电话并且聊了很长时间:三个孩子和亲爱的妹妹。我和他说,他一直在好转,在康复之中。他很感谢我的支持,然后我们开始聊天,他还注意到了我的口音。当他知道我来自意大利时,他的眼睛绽放出了光彩,开始向我讲述他生命中先后与两个不同的女人携伴漫游意大利。回忆的乐趣,让他满是幸福感。

傍晚,我又去看望他,以便确定是否一切都好。就在那时,他向我打开了装着纪念品的盒子。“医生,我曾经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我结过两次婚。第一个妻子是在法学院的长凳上认识的。她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温柔至极。我考得很差,她却没费力气就过了。我们俩有了三个非常棒的孩子,我们相爱终生。不过,她在60岁的小小年纪就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