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用“极权主义”一词进行批判,是没道理的。因为自由民主主义的拥趸假设他们掌握了“绝对真理”。将所谓的“真理”强加给世界上的其他人,毫不尊重各个文明的特殊性。因此西方的自由主义,内含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它假设西方的历史、政治、文化经验是普世的。如果你认为西方能与全人类划等号,那全人类自然不够“西方化”,还不够发达。这纯粹是种族主义的视角。基于生物学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是公开地种族歧视;但我们目前面对的,还有西方文化上的种族主义,也就是当代自由化的全球主义。

如果中国人觉得他们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体制或制度,就应该让他们走自己的路。对于支持“开放社会”的活动人士、自由主义的信徒,他们应该让别的民族自己选择发展道路。这才是民主在国际层面真正的实践原则。

主持人:我们一直在讨论共产主义,我想问的是,你是否看到一种能够团结现代俄罗斯社会的意识形态,正如前苏联时期的社会主义那样?显然,苏联存在的大部分时期,民众都团结在这一理念下,愿意为之奋斗,实现共产主义。今天的俄罗斯民众有这种目标感吗?如果没有,什么能够弥补这种缺失?

杜金:不可能被弥补,我们不可能回到苏联时期。尽管社会上有对那个时代的怀念,而且越来越多。但我们不可能再接受那些教条,马克思主义已经成为过去,我们需要向前看,将对社会正义的追求与传统价值观结合。普京总统近期宣布颁布的法令,从政治层面提出捍卫并重申俄罗斯社会中的传统价值,就可见一斑。

我认为在西方政治现代性以外,我们必须进一步深挖俄罗斯的传统,斯拉夫主义、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是东正教传统。如果要发展后现代的政治思想,我们必须重新认识非西方的、前现代的思想遗产,将前现代与后现代结合。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

与此同时,应该将西方的经验相对化,西方世界只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却要假装代表全人类,并不是这样。我们必须重新发掘俄罗斯本土的政治思想,尤其是在俄罗斯没有被西方影响力主宰的时期。重新发现、再造一种意识形态是真正的挑战,它应该是有机的,既有历史的视角,同时也有创新、充满活力的一面。它是对西方自由主义霸权的全面反击,反对“开放社会”、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民主等西方试图强加给所有人的理念。与此同时,这个意识形态也要推翻教条化的共产主义或法西斯主义,因为这三种主流政治理论(自由主义、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义),都根植于现代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