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来说,西方现代性就是极权主义的。我们必须摆脱其束缚,实现正面的、有机的俄罗斯整体主义,或者更应该说,欧亚整体主义,进而包容各地的传统社会,不同民族、宗教群体,组成一曲和谐的交响。这将是一种全新形式的意识形态,可能与欧亚主义更接近,但结合了传统主义与社会正义。
主持人:你认为经济会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至少从前苏联的经历来看,计划经济对其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却也在末期导致社会陷入停滞。至于市场经济,则是2014年以前俄罗斯的情况。那时俄罗斯与西方金融体系的联系更为密切,直到遭遇制裁。如今俄罗斯远不像过去那样依赖美元,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史无前例的制裁,其影响力也远低于当年。你认为经济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俄罗斯未来的出路是市场化还是计划经济?
杜金:在普京总统签署的上一份法令中,为俄罗斯社会所接受的最主要传统价值,就是精神相对于物质的支配地位,这非常俄罗斯。拿经济举例,当你过分执迷于经济,你将被迫陷入这种与他者的对立与竞争思维中,越来越屈服于物质层面的必然逻辑,你将成为物质的奴隶,不再是主动驾驭经济,而是被经济所支配。
正如法国社会学家路易·杜蒙指出,20世纪的三种政治体制,共产主义、自由主义与法西斯主义,前两者所代表的国家都执迷于经济,且多少做出了一些亮眼成绩,自由主义做得更好,共产主义相对差一点。
但法西斯主义者却完全不为经济所动。并没有一种特别的法西斯主义经济体系,或者国家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在希特勒统治时期,他们发展经济取得的成就,相对来说恐怕比那些执迷于经济的体制更好。我绝不是要给法西斯主义涂脂抹粉,路易·杜蒙是个法国民主主义者、社会学家。他只是想强调,你越是执迷于把经济当做理论来研究,把经济作为社会发展的主要指标,当真正的挑战来临时,你就越是缺乏准备。
我认为在俄罗斯的意识形态与社会生活中,我们必须摆脱这种对经济的执迷。这样才能让经济重回正常。面对经济问题,我们需要逻辑且自然的解决方案。不能拘泥于任何教条,不能受困于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二元对立的话语中。除了摆脱教条,我们还需要把经济放在精神文明发展的框架内。首先,如斯宾格勒所说,文化而非文明。我们面对的问题,并不是要就经济学里的某个教条争来吵去,我们首先需要创造正常运作的社会,基于社会正义、复兴传统、增加民众幸福感等,所有这些更加道德、精神层面的价值指标,而不是仅凭经济数据来评价社会发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无视经济,我们反对的是经济学中的教条主义。如果社会的某些地区适合发展市场经济,就让它发展。如果国家干预是有效的,能带来积极的结果,也应该继续下去。如果有些族群习惯了社群主义,就让他们发展那样的社会。我们应该打破一切所谓经济学中的“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