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的核心任务是信息的搜集和传递。为此,新闻从业者必须具备好奇心、独立性、开放性思维、批判性思维和坚韧的毅力,向公众提供准确、及时而全面的信息服务,从而为理智意见和有效政策的形成提供原料。或许“仅仅搜集事实”听起来不如“追求真相”那样浪漫,却更有助于我们获得公众的信任。
第三,尽管客观性很难真正实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客观性不值得追求。相反,当记者以其个人立场左右报道内容或将其不喜欢的人和观点排除在报道之外时,客观性标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编辑阻止上述行为。在这一意义上,唐尼和海沃德所批判的“折衷主义”恰恰是获得公信力的关键。尤其是对美国这样多元化的国家而言,坚持客观性标准的媒体能够为多种观点提供表达和交流的平台,也象征着这样一种信念:人民可以自己做出判断,得到明智的结论。
唐尼和海沃德反对客观性标准的另一个理由是,所谓“客观性”其实是异性恋白人男性的视角。然而,这一理由同样是站不住脚的。按照这种荒谬的标准,由白人男性牛顿和莱布尼兹发明的微积分,由奥斯勒、弗莱明、索尔克引领的现代医学,以及以白人男性命名的沃尔特·克朗凯特新闻学院(注:唐尼毕业于该学院,《超越客观》也由该学院出版)也都同样不可信了。如果媒体还不够多元化,那么解决方案应当是促进其朝向多元主义迈进,而不是取消客观性标准。唯有更严格地遵守客观性标准,媒体才能维持卓越的专业水准,并获得公众的信任。
第四,在民主国家中,新闻业的目标不仅关乎报道,也关乎倾听。亚瑟·米勒曾如此形容:“我认为,一份好的报纸就是一个国家的自我对话”。诚如唐尼和海沃德所言,多元化的新闻业有助于读者听见边缘群体的声音。然而,美国主流媒体拒绝倾听宗教保守派、“在家教育”者、拥枪派和特朗普支持者的声音,这些群体即便在最好的情况下也被视作“异族部落”,在最坏的情况下更是被描述为对民主制的严重威胁。
共和党人对媒体的信任程度显著低于民主党和无党派人士,这或许是因美国主流媒体对共和党人的成见导致的(图源:盖洛普)
如今的美国主流媒体往往居高临下地谩骂上述群体,将其污名化为“种族主义者”、“误传信息者”或“xx恐惧症”。在这一意义上,美国新闻业并未实现“倾听”和“国家自我对话”的目标。我主张客观性标准的原因之一就是,客观性标准有助于促使新闻媒体倾听所有人的声音而不对其做道德毁谤,并让上述群体看见媒体正以不含贬义的方式呈现他们的形象。这也是一种重建信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