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统:走过毛泽东遇险的地方,更能感受到革命的艰难

《觉醒年代》中的毛泽东

观察者网:现在,“新革命史”开始流行起来。这种研究范式强调要从更多元、细腻的角度呈现革命史,更关注革命者在革命活动中的心态与情感。您怎么看这种研究范式?

刘统:研究历史需要秉持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研究历史,一定要把它的背景、相关偶然因素都搞清楚,才能明白历史的发展规律。没有微观、没有细节,就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但是细节的研究又不等于碎片化。如果太碎片化了,就难以形成一个宏观的结论,归纳出蕴含于历史事件中的道理。我在研究中,是通过细节体现一个大的规律,也就是说,我的头脑里是有一条线索的,为了说明这个线索和规律,我也用了大量的细节来进行说明,让读者能够读得进去。

观察者网:在书的后记中,您就提到过一个关于章太炎在苏州讲习国学的有趣细节:“章自己讲得昏昏欲睡。听到街上报童喊号外,立刻精神一振,叫学生买报来,一边看新闻一边侃侃而谈时政。原来他内心深处,还没有熄灭革命之火啊!”章太炎先生是清末民初著名的革命家。我们该怎么理解他的这种革命热情?

刘统:太炎先生是一个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的人,是个性情中人。首先他是一个爱国者、一个民族主义者,他参加革命首先是反对清朝。另外这种爱国的情怀一直贯穿于他生命的始终。

但是在政治上,他又没有政治家的那种“长袖善舞”。他经常特立独行,一会儿骂孙中山,一会儿骂袁世凯。并且他没有群众基础,不知道怎么去深入群众,不知道怎么去组织民众。

这就注定太炎先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只好离开革命,自己去研究国学,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有革命冲动的,他还在关心中国的抗日战争,关心中国的局势。他强烈的爱国之情从来没有消失过,这就是他可爱的地方。

观察者网:读您的《火种》、《战上海》,让人深感“寻路”的历程是充满曲折性和残酷性的。在当下这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您觉得回顾这些历史,对于我们最大的启发是什么?

刘统:还是那句话,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这本书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为的是说明资产阶级革命不能成功,因为它的软弱性是由其内部复杂的矛盾决定的。它注定无法形成一个强大的有政治方向的政党力量,所以那么多次的起义,甚至到了民国,最后还是失败了。

中国共产党早期是由一群先进的知识分子组成,后来它主要的发展动力就是依靠民众,实现民族解放,实现贫苦阶层的解放,它代表的是最大多数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