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两个目标,许多西方国家都会畏手畏脚,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中国牵涉进来,它作为俄罗斯的朋友和北约的对手,会使欧洲感到更加棘手。中国的首要利益是看到俄罗斯完好无损地从乌克兰战争中脱身。不仅因为中俄之间有“无上限”的合作伙伴关系,更是因为莫斯科一旦垮台,中国会陷入麻烦,因为中亚会产生权力真空,填补它的可能是一场“叙利亚式的内战”。
在中乌领导人通话之后,基辛格认为中国可能将自己定位为俄乌之间的调解人。作为美国联中抗苏政策的设计者之一,他对中国和俄罗斯能否很好地合作保持怀疑。诚然,它们都对美国抱有戒心,但它们彼此也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
基辛格表示,中国人已通过围绕乌克兰的外交来表达其国家利益。尽管他们不会支持摧毁俄罗斯,但他们承认乌克兰应该保持独立,并且警告不要使用核武器。他们甚至可能接受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愿望。他说:“中国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他们不想与美国发生冲突,他们在尽可能地构建自己的世界秩序。”
中美第二个需要对话的领域是人工智能。他说:“我们正处于一个初级阶段,未来机器可能带来全球瘟疫或其他大流行病,给人类造成毁灭的不仅有核问题,任何领域都可能。”
他表示,即使是人工智能专家也不知道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从这次访问来看,给基辛格浓重、沙哑的德国口音进行录音转写仍然超出了人工智能的能力)。但基辛格认为,人工智能将在五年内成为安全领域的关键因素,其颠覆性潜力堪比活字印刷术,而正是后者传播思想引发了16、17世纪的一系列毁灭性战争。
“我们生活在一个破坏性空前的世界中”,基辛格警告道。尽管原则上人类要介入机器学习的反馈循环,但人工智能还是可能成为全自动的、不可阻挡的武器。“纵观军事历史,由于地理和精确度的限制,过去一直做不到消灭所有对手。(而今)这些限制不存在了。每个敌手都100%暴露在攻击下。”
人工智能不能被废除。因此,中美两国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对其潜力进行军事利用,将其转化为一股威慑力量。但反过来,它们也可以限制人工智能构成的威胁,就像通过军备控制谈判限制核威胁一样。他说:“我认为我们必须就技术对彼此的冲击展开交流,必须开始朝军备控制一点点迈进,双方都向另一方展示有关(人工智能)能力的可控材料。”
他认为,谈判本身就有助于建立互信,使两个超级大国有信心保持克制。要诀在于领导人有足够的定力和智慧,能理解为什么不能把人工智能推向极致。“如果你完全靠通过实力达成目的,你很可能会毁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