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大家也要关注一些结构性的现象。世界秩序变化过程中,一方面,有新兴力量跟传统工业国家之间的博弈,另一方面,世界多极化趋势也还受到许多结构特征的影响。

很以往很不一样的是,当今世界是受到多重网络和链接的制约,网络、经济、金融、信息非常复杂,使得过渡期曲折多变。这种权力结构,既不是上世纪90年代初“新罗马帝国”的同心圆,也不是冷战时期的两极对抗。

那么,新结构的特征是什么?第一,各种网络与链接使得多极化结构受到制约,世界本身成了一个大网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直到2019年底,中美、中欧、欧美之间的双边贸易额都分别是6000亿美元上下的巨大规模,所以,特朗普想和中国脱钩谈何容易。

第二,新世纪以来,还有多种形式的三边关系,比如中美俄、中美欧、中俄欧、中美日等等,从地区层面来看,有中日韩、中俄中亚、中美东盟、中印俄等组合。这些三边关系互相竞争,互相制约,一方面互相均衡,另一方面又容易寻租,打破原来均衡。比如中国与欧洲国家的5G合作意向,受到美国极大干扰跟施压;未来的英国、欧盟会在中美之间保持中立,避免选边,这将是一个相当普遍的态势。4月24号,由欧盟发起的关于联合抗疫的国际会议,没有邀请中国跟美国,表达出欧盟的自主意向;有人说这是抗疫态势之下,欧洲想走第三条道路。

但话说回来,欧盟看到美国极端政治力量越来越离谱时,也在调整;一年以前,欧盟把中国定位为全面的体制竞争者,措辞强硬,但现在特别是默克尔总理积极调整,使得一年之前的强硬态度,逐渐转向更为寻求对话合作的态度。

这就是当前形势下的中美欧三边关系。这也是除了中美之外,几乎所有国家都普遍逐渐表达出来的态势,一方面中立不选边,另一方面美国做的太过分,就会向中国靠拢。所以中美博弈势必受到网络链接、或第三者的极大影响。这就意味着,中美之间无法简单地单打独斗。

冯绍雷: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世界秩序过渡期的一场综合性全面危机

福山,“是什么决定了一个国家抵御新冠病毒的能力”,《大西洋月刊》3月30日

世界秩序过渡期的第三个特点是,思想理论争议十分活跃。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福山提出“历史的终结”,90年代亨廷顿提出“文明的冲突”,90年代晚期出现华盛顿共识和全球化争议,前社会主义国家转型中的威权与民主,世纪之交则有民主和平理论在西方本身的争议,伊拉克战争前后还有关于新帝国主义以及新保守主义的大辩论,最近几年又有民粹主义的讨论等等。